“注册下载即送6元，可体验所有游戏，赢钱无需充值即可提现到账……”犯罪团伙称可以将游戏赢的钱直接提现，利用网络游戏吸引了“赌客”75万余名，非法获利2300余万元。近日，浙江省景宁县检察院以闫飞、阚平等9人涉嫌开设罪向景宁县人民法院提起公诉，景宁县人民法院对这起特大网络案进行公开审理并当庭宣判。
2018年11月，景宁县公安局网警大队民警在网络巡查中发现，当地论坛上出现了一款游戏APP广告，称玩家可通过官方代理微信、QQ等多种接口实现充值，而且可以直接提现，跳过了传统网络平台用“银商”进行兑换人民币。网警大队民警经过深入侦查后发现，该平台内有捕鱼、牛牛、炸金花等10余款游戏，看似普通的手机APP,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庞大、分工明确、有体系的犯罪集团。
该犯罪集团对外依托两家公司，制作网络app、维护游戏正常运行并为资金流转等提供技术支持。目前两家公司共制作了四款具有性质的游戏，这四个游戏平台每日资金流水近亿元，2018年8月至2019年3月份案发，共注册“赌客”75万余名，非法获利人民币2300余万元。经查，这是一个组织严密、且分工明确的犯罪集团。集团主要成员闫飞先后伙同朱剑(网上追逃)、朱锋(网上追逃)先后成立沈阳腾峰互娱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峰公司”)和“豪博”网络平台(以下简称“豪博”平台),并从中渔利。
经法院审理查明，被告人闫飞非法获利400万元左右，阚平非法获利30万元左右，被告人林云非法获利20万余元，被告人刘龙非法获利12万余元，被告人封莉非法获利12万余元，被告人张翔非法获利8万余元，被告人耿超非法获利7万余元，被告人闫涛非法获利4万余元，被告人朱庆非法获利3万余元。法院认为，该案的被告人闫飞、阚平等九人，为网络平台提供源代码修改技术、提供充值提现通道接口、进行广告推广等方式渔利，且运营网络平台从中渔利，情节严重，其行为均构成开设罪。
最终，闫飞、阚平等九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九个月至二年不等，并处罚金人民币六百万元至八万元不等。被扣押、冻结、查封的所有个人财物，予以没收，不足部分继续予以追缴并上缴国库。
劳累的时候，我们偶尔会选择通过游戏放松一下，可是，西安有一位男士，短短半年，就在游戏中投入了40多万，如今负债累累。
赵先生：“曾经好多时候 就因为这个事，我就想着一了百了算了。”
赵先生说，几个月来，他不止一次产生过如此极端的想法，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名叫“天天向上”的软件。2017年年初，赵先生偶然遇到有人在推销这款软件，说是可以边玩游戏边赚钱，能充钱能退钱的，是类似于游戏厅的那种打鱼游戏。
而打开“天天向上”软件，主界面有海王、牛魔王、欢乐牛牛等9种游戏项目，赵先生玩的是其中名为摇钱树的项目，玩家直接充值后择房间进去通过炮弹打鱼，每开一炮最低需要10元，可连续无限次开炮，将鱼打死后即可赢得金币，鱼越大，需要的炮弹越多，赚的金币也就越多，之后金币可以再兑换为人民币提现出来。
赵先生：“一开始我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充了一两百块钱，结果赢了。”
随后，赵先生在所谓的打鱼游戏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2017年年末，赵先生输了一部分钱后，曾下定决心不再碰这个游戏，可是，2018年6月份，天天向上游戏客服通过赠送金币、充值优惠等方式，让赵先生又开始没日没夜的玩起了这个听起来能赚钱的游戏。再次接触游戏，赵先生手笔越来越大，每次充值金额动辄几千元甚至上万元，可是能赚钱的大鱼却怎么也打不到。
赵先生：“一输钱了以后就上头了，但是越打什么鱼就越打不死，最多一晚上输了10万，从头输到尾，结果一宿也没睡觉。”
抱着把钱赢回来就不玩的想法，赵先生越陷越深，钱输光了就去问朋友借，借不到就从网贷软件贷款。
赵先生：“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个游戏，老觉得自己能控制住，到最后一旦输大了 就控制不住了。”
据了解，从2018年6月到现在，赵先生累计充值金额四十几万，回报却寥寥无几，除了一身的债务，更让赵先生懊悔的是，因为这事自己刚刚和新婚妻子组成家庭也可能要支离破碎了，现在房贷也交不起，各种生活费、物业费都交不上了，赵先生说，如果让媳妇知道了，肯定是离婚的。
今天中午，赵先生向辖区派出所报了警。早前，文化部就印发并实施了《文化部关于规范网络游戏运营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工作的通知》，其中明确规定：网络游戏运营企业不得向用户提供网络游戏虚拟货币兑换法定货币或者实物服务，在此，我们要提醒大家提高警惕，不要试图通过非正规渠道获取利益，以免给自己造成损失。
“大富翁电玩捕鱼”是一款游戏，由北京一家游戏公司开发、运营。两年多时间内，玩家充值总额约1.57亿元。
但在广西苍梧县的公安机关看来，这个“捕鱼”不是游戏，而是。
2022年2月18日，该游戏公司实控人宗超、钟柳青以及7名员工因涉嫌开设罪被苍梧县公安局逮捕。2023年10月23日，苍梧县法院一审判决，宗超被判有期徒刑6年10个月，钟柳青被判有期徒刑5年半，其余7人获刑2年到2年11个月不等。
判决书中说明，苍梧县公安局根据在工作中发现的线索，经初查确认涉案游戏部分玩家属苍梧县籍，报案人和3名证人也是苍梧籍，他们的证言证实涉案游戏涉嫌，苍梧县属犯罪地，具有管辖权。
南方周末记者从参加庭审人士处获悉，巧合的是，其中有两名证人与被告人关押在同一监室。一审庭审期间，被告人提交的情况说明显示，两名证人均表示自己在公安机关工作人员安排下完成笔录，做笔录前，自己并未接触过这款游戏。
不过，这两名证人随后在接受看守所询问时，又推翻了在情况说明中的说法。
宗超、钟柳青不服判决，已向梧州市中级法院提交上诉状。
涉案人员宗超、钟柳青和游戏公司的初创员工之前都是一家互联网大厂的同事。2018年，他们从原单位离职，成立北京四海互娱科技有限公司，合伙运营捕鱼游戏。2019年下半年，游戏上线运营。
捕鱼游戏的玩法是，用户充值人民币获得游戏金币后，消耗金币开炮捕鱼，打鱼成功后按倍率赢取金币。同时，用户在“福豆场”模式中，捕鱼时可以获得“福豆”，“福豆”能用来兑换话费、实物、京东购物卡等。
一审判决书中引用了一名被告人的供述。他同宗超、钟柳青等人以及律师有一个线上群，专门讨论过这款游戏是否会触碰法律红线。律师给出的意见是，这款游戏玩法处于灰色地带，没有法律说可以这样干，也没有说不能这样干，所以当时就抱着侥幸心理。
在被告人和他们的律师看来，这款游戏不能被认为是的理由是，通过捕鱼赢得的金币虽与“爆率”“倍率”成比例关系，但是金币不能用来兑换人民币。而能兑换成人民币的福豆有其生成机制，同“爆率”“博大小”“倍率”无关。
此案在2023年3月28日、6月25日至6月29日公开开庭审理。宗超的辩护律师为其做无罪辩护。律师在庭上指出，的本质在于实现“以小博大”。游戏运营者为确保运营游戏不落入开设罪的范畴，游戏附赠的福豆，有充值金额比例上的限制，且运营者通过设置黑名单的方式，将试图“以小博大”的玩家拦截在游戏之外。因此，这款游戏不能实现“以小博大”，故不是。
而法院一审判决认定，玩家在捕鱼时使用消耗金币越多、倍数越大的大炮打鱼，能量条就会增长越快，对应就能产生不同等级的福豆，故存在“以小博大”。具有提现功能，属游戏，予以认定。
2022年1月2日15点50分，当地人潘建峰到苍梧县石桥镇派出所报案称自己在家下载了“大富翁电玩捕鱼”App。实名注册后，发现这款游戏可以线上充值，之后通过玩游戏赢取“福豆”，“福豆”可以兑换成人民币提现。他告诉民警，自己已经充值36元，提现2元，因此认为这是款游戏。
根据一审判决，在潘建峰报案前13天，2021年12月20日，苍梧县公安局已经注意到这款App，并进行初查，经核查发现有苍梧籍会员41人。
苍梧县公安局于潘建峰报案当日对此立案侦查。
此案在2023年3月28日、6月25日至6月29日公开开庭审理。庭审时，多名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提出了对潘建峰注册游戏、提现、报案时间过于接近的疑问。
游戏后台数据显示，潘建峰在报案当天15时15分56秒注册游戏。他提供的提现界面截图则显示，他在15时49分17秒提现。也就是说，他在接受询问前25分钟刚注册游戏，且提现时距接受询问仅相差43秒。
除潘建峰外，被告人的辩护律师认为证人王凯、覃军、陈涛从游戏中提现和接受警方询问的时间存在矛盾。
王凯、覃军、陈涛分别从2022年1月7日10时25分、2022年1月7日12时10分、2022年1月10日10点30分开始在石桥派出所接受询问。
王凯在接受询问时说，自己在游戏中已充值54元，提现2元；覃军说自己充了36元，提现2元；陈涛也称自己充值36元，提现2元。三人均在询问中表示可以提供提现页面截图。
庭审中，律师指出，三人提供的截图中，王凯、覃军提现时间都是1月8日21时31分，陈涛则在1月10日13时27分提现。也就是说，他们的提现时间均晚于接受询问的时间。
对于律师提出的上述时间问题，公诉人出具了一份苍梧县公安局的情况说明。
这份文件解释，潘建峰在家先玩游戏，1月2日15时左右到石桥派出所报案，现场操作演示后提现，派出所受案接报时间15时50分。被告人辩护律师又指出时间线上的问题：潘建峰在下午3点左右抵达派出所，那么游戏应当是在派出所内注册的。庭审时，控辩双方对这一问题展开辩论。
情况说明中还指出，办案人员制作王凯、覃军的询问笔录时，使用了1月7日的笔录版本，忘记修改询问时间，实际时间是1月9日；制作陈涛笔录时，也“一时疏忽，粗心大意”，把询问时间写错，准确时间是1月10日14时30分至15时40分，按照这一解释，陈涛在接受询问前1小时完成提现。
巧合的是，证人覃军、陈涛后来因涉嫌寻衅滋事也被羁押在苍梧县看守所，分别同被告人宗超、钟柳青关押在一个监室。
两名证人都曾表示在公安机关工作人员安排下完成笔录，甚至连笔录内容都没有看过就签了字。
陈涛则同钟柳青等3名被告人羁押在同一监室。
庭审时，3名被告人都提交了自己手写的说明。一名被告人称，第一次开庭前四天，他在监室内收到传票，陈涛注意到上面写着游戏公司的名字，说了句“我好像举报过”。 该被告人就问陈涛为什么举报，陈涛的回答是“没玩过，就是被叫到派出所签笔录”,并表示没看过笔录内容。
不过，二人的说法又都在看守所给他们做的谈话记录中发生反转。
在2023年5月15日的记录中，陈涛表示，3月底开庭结束后，钟柳青找过他，让他写书面证明或出庭作证，证明他去公安机关反映网络的情况是假的，不是主动反映事实。他没有答应，因为他之前说的都是事实。之后钟柳青写了书面材料叫他签字，提出只要其答应出庭作证，推翻他之前在公安机关的笔录，可以给他5万元、10万元甚至50万元，他都没有答应。
覃军则在3天后的谈话中表示，自己的情况说明是“糊里糊涂写的”，“他们说话好有艺术、好有文化，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洗脑了”。
苍梧县法院一审判决认为，潘建峰、覃军、王凯、陈涛4人的证言客观真实，与案件具有关联性，予以认定。而被告人提供的上述情况说明等材料，与案件查明的事实不符，不予采信。
（文中潘建峰、陈涛、覃军、王凯均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韩谦